假虎照之鉴 依法行政不可或缺

6月30日下午，陕西西安大雨。

    人民大厦的一个礼堂里，陕西省干部会议正在进行。屋外，雨声哗哗；屋内，人们正襟危坐，气氛凝重。

    会议凝重的原因，仍是陕西省镇坪山区农民周正龙制造的那个名扬天下的纸老虎。

    纸老虎深度套牢陕西省13名公务人员。他们或被诫勉谈话，或被免职，或被开除，身上都有一个“标签”：不作为或者乱作为。

    陕西省监察厅副厅长岳崇一语中的：这些同志的共同特点是没有依法行政。

    依法行政，此番伴随纸老虎的被戳穿，再一次彰显出它在政府运作过程中的极端重要性。

    朴素感情岂能替代行政程序

    历史上，华南虎确曾在陕西镇坪一带活动过。

    “我们自上而下，与所有参与此次事件的干部们交谈过。”岳崇说，“这些干部们普遍存在一个想法，老虎出现在陕西是件大好事，周正龙拍到虎照似乎不出意料。”

    从镇坪县政府到陕西省林业厅，一些干部“求虎”心切，一一放关通行，致使谎言大行其道：

    周正龙拍到虎照的报告，第一个送达镇坪县林业局。野生动植物保护管理站的李骞，受命到拍摄现场进行勘验核实，却因为“时间不够用、家里有事”，没有去拍摄现场进行勘验核实。更恶劣的是，他还谎称已对拍摄现场进行了勘验核实，并虚拟了勘验报告；

    镇坪县林业局局长覃大鹏对此信以为真，副县长杨高、县长吴平亦信以为真；陕西省自然保护区和野生动物管理工作站、陕西省林业厅野生动植物保护处乃至主管副厅长，也都在没有组织对虎照进行科学鉴定，没有派专业技术人员对拍摄现场进行核实的情况下，草率认定虎照为真，并匆匆忙忙地准备召开新闻发布会、对周正龙实施奖励；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此众多的环节，如此众多的关键人物，不论在哪里，不论在谁手上，只要稍微较真儿，怎会出现今日之后果？

    “这是一起典型的行政不作为案例。”西北政法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称，周正龙确实构成了诈骗罪，“但是，陕西省个别公务人员充当了周的‘帮凶’，最终也‘害’了周。”

    这位教授表示，如果最初陕西省有关行政机关早点鉴别出照片真伪，周正龙就得不到两万元的奖金，那他就构不成诈骗，连治安处罚都构不上。

　　相关制度岂能弃之如敝履

    6月29日上午，陕西省政府“纸老虎”新闻发布会会场旁的贵宾室里，曾经有过一个简短却又精彩的对话。

    “一个有为的政府，个别不作为、乱作为的工作人员。”秦正秘书长说。

    陕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薛保勤说：“一个严肃的负责任的政府，个别不严肃的、不负责任的工作人员！”

    如上所述，“不作为”使得骗局“逼真”，而“乱作为”有三：

    其一，2007年10月12日，陕西省林业厅召开新闻发布会，宣布“镇坪县发现野生华南虎”，并公布周正龙拍摄的两张华南虎照片。此次新闻发布会，未按规定程序履行报批手续，违反了《陕西省政府信息公开规定》、《陕西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建立政府新闻发布制度的意见》的有关规定。

    其二，陕西省监察厅通报说，陕西省林业厅原信息宣传中心主任关克“在社会关注过程中，违反组织纪律，开设个人博客，参与争论，是严重的违规违纪行为。”关克的博客里确实有过这样的话———“我们坚信陕西镇坪县存在野生华南虎这个基本事实”，“如果说照片的真假与老虎的存在是两回事，那就是强盗逻辑，这个可怜的农民就永无出头之日了”。

    其三，陕西省监察厅通报说，陕西省林业厅原副厅长朱巨龙“在社会关注期间，违反组织纪律发表不当言论，属严重违纪行为”。

    朱巨龙的不当言论散见各个媒体：

    “周正龙运气好，那天正好老虎吃饱了，喝足了，正在午休。”

    “周正龙拍摄的第六张数码照就和年画虎相同，我早就说过了。但是谁抄谁的，我就不说了。”

    “几乎所有人都相信‘周老虎’是假的。这时如果我不站出来，‘周老虎’就被‘判死刑’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力挺周正龙，就是为民做主。‘当官不为民做主，不如回家卖红薯’。”

    “(若‘周老虎’鉴定为假)那就摘下我这顶乌纱帽，把我赶出这个大厅。我下海，打工，挖红薯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可以上山模拟，如果能拍出周那样的照片，我第一个引咎辞职。”

　　依法行政势在必行而又任重道远

    6月29日的新闻发布会上，有记者问：“处理华南虎照片问题，多个部门参与，调查进度却并没有公众期待的那样快，有何原因？”

    陕西省政府新闻发言人徐春华给出四个原因：

    政府在处理此事时，必须要做出一个负责任的交代，必须要慎重。慎重处理有一个过程，需要时间；

    虎照鉴定也需要时间，政府曾经通过发函、派人以多种方式联系鉴定机构；

    要对相关责任人依法做出公正的处理。事涉13名公务人员，调查需要大量时间；

    调查期间，四川汶川发生地震，陕西受到很大影响，政府一度专注于抗震救灾。

    “调查时间长，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公正、客观、负责任的答复。”徐春华说，“在推进华南虎照片鉴定难以进行的情况下，省政府责成省监察厅、安康市，分别对省林业厅和镇坪县有关部门在‘华南虎照片事件’中的行政行为展开调查；责成省公安厅会同安康市公安机关，对周正龙拍摄、提供华南虎照片的有关过程进行调查。公安机关在调查中发现周正龙造假，涉嫌诈骗犯罪，遂立案侦查，直至案件成功告破。”

    徐春华说，陕西省林业厅及镇坪县有关部门和公务人员在“华南虎照片事件”中的所作所为，反映出责任心缺失、依法行政意识淡薄、作风漂浮、纪律涣散等问题。省林业厅作为省政府的组成部门，在处理“华南虎照片事件”中的违纪违规行为及其造成的不良社会影响，省政府是负有一定责任的。对此，省政府表示，要总结这一事件深刻教训，检查政府行政作为中存在的问题。

    据陕西省监察厅副厅长岳崇透露，监察厅正积极与有关方面联系，加强行政效能监察，争取今年建立全省范围内的行政效能监察网络，使各级行政官员进一步提高行政效能。